#### 卞灼寄语新民晚报读者
首映那天,影院里座无虚席。卞灼的亲友团从昆明赶来,占了十几席,阵仗颇大。卞灼笑言,连股东们都来了。毕竟,《翠湖》预算仅200万元,而其中一半是卞灼的自费,其余全靠亲朋的支持。首映当晚,卞灼请客吃上海菜,餐厅豪华至极,一桌1400元,开了四桌。他高兴得像个新郎,仿佛“孩子”终于诞生。于是,他喝多了。
“沪生”,外公的昵称,家人一直这么称呼他。外公,就是《翠湖》中的男主角——谢树文。沪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,小时候家里开毛巾厂,生活安稳。但好景不长,厂子倒闭,全家计划逃往香港,却发现昆明有亲戚,于是扎根了那里。外公的上海话说得一口流利,遗憾的是,大家都不会说,只能让他自言自语。
外公临终前的一张照片,照片右侧正是卞灼的母亲。
外公的故事被搬上银幕,谢树文在妻子去世后,陷入深深的孤独。尽管想再恋爱,却遭遇三个女儿的强烈反对。没有追逐黄昏恋的戏码,也没有父女之间的冲突和修补。反倒是外公在家人间的交锋中,成了粘合剂。这些普通的家庭矛盾——外孙找的女友得不到母亲的认可,外孙不得不假装自己考上了名校——影片通过缓慢的叙事,细腻的情感,展现了这些日常的波澜。
电影院里,观众笑着笑着哭了,哭着哭着又笑了。卞灼一家人更是如此。对他们来说,这部影片如同家庭记忆上的百褶裙,原本有条理的褶皱因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变得凌乱,原本确凿的记忆变得模糊,内心里唯一剩下的,是一股酸涩的爱。这份酸涩源自外公的缺席,但正是这种缺席,让爱变得愈加浓烈,不再有再相逢时的冲突与碰撞。
外公去世后的一天,卞灼的母亲哭着从父亲的房间走出,手里捧着一本名为《欢园》的日记。卞灼曾试图把日记电子化,但外公的字迹模糊不清,他常常需要和家人确认一些内容。人们的记忆往往充满主观性。有些往事,外公觉得十分受伤,家人却早已不记得;而卞灼的青春期与外公的亲密,外公却从未记得过。这才是普通的家庭吧。爱可以弥合分歧,但这些分歧永远不会消失。
卞灼的情感与记忆并非只是单纯的怀旧,他在电影里完全复刻了自己外婆的名字,而外公的大名也只改了一个字。对他来说,这不仅仅是电影人物,仿佛他们一直在身边守护着他。镜头背后,卞灼的眼睛中,映着上海黄梅天的湿润。
“沪生”不仅仅是一个名字,它还有更深的寓意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《翠湖》本身便是“沪生”的体现——这座城市赋予了它生长的土壤。去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,《翠湖》曾入围创投单元,这次卞灼站上了更大的舞台,得到了来自业界的肯定。一位导演说:“这部电影有着独特的调性。”而另一位也感叹:“一镜头就让我想起了自己家中的故事。”这些评价给予卞灼莫大的信心。
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,未来也充满了光明。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回去后,卞灼根据一些反馈对电影进行调整。今年,他重新回到上海国际电影节,带着“沪生”的《翠湖》回到了大银幕。他的眼中,依旧闪烁着那颗真挚的小星星——可以说,上海国际电影节成就了《翠湖》。
### 悬浮与着陆
卞灼并非一开始就对电影有着深沉的热情。他坦言自己是个“晚熟的人”。大学时,他在浙江传媒学院学的是文化产业管理,虽然接触了很多领域,但他并不确定这就是自己真正的兴趣。快毕业时,他爱上了凯鲁亚克的《在路上》,这本书让他感到浑身充满了躁动与不安。于是,他决定剃了个光头,骑上自行车从杭州回昆明,这本是他的一次心灵之旅。可惜,这次骑行仅持续了四天,就在教导主任的电话轰炸下停止了。
然而,卞灼的叛逆没有停歇。真正毕业后,他和两位朋友从成都骑车到了拉萨,接着又去了尼泊尔。那段时间,卞灼回忆自己坐在小船上,随风漂荡,心情也随之飘渺。也正是在那种摇曳不定的情绪中,他做出了一个决定:或许该尝试出国看看。
到旧金山艺术大学读研究生时,卞灼本来是进入导演系,但他逐渐发现导演的工作被灯光和摄影等细节拖慢了步伐,便转向了摄影系。这一路上,卞灼的内心始终是悬浮不定的。曾经有次,摄影课要求做短片,大多数同学的作品都偏向炫技,但卞灼却拍了一个简单的场景:一个泰国人穿越城市,走过铁轨,拥抱墙壁。老师的评价截然不同:上午,批评是“这拍的是什么东西?”但下午的另一位导师却惊呼:“太棒了,这部短片可以去参加电影节!”
从这一刻起,卞灼才真正明白,标准到底是什么。他回国后,很快就进入了广告、情景剧的拍摄工作,但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只是拍别人的作品,他渴望开始自己的创作。渐渐地,卞灼内心的焦虑也悄然滋生。即使剧本反复修改,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,心底的苦闷愈加深重,焦虑如影随形。
### 着陆
昆明人常说:“没有人会在翠湖投湖。”这话有两层意思。首先,翠湖是一个温暖的地方,每个昆明人都曾在这里拥有自己的美好回忆。其次,翠湖是人工湖,水位低,跳进去顶多淹到膝盖。对于卞灼来说,这个湖,正如他的故乡,是他人生的归宿。在昆明,他找到了自己的着陆点。
2023年初,卞灼回家过春节,结果在滑板时摔伤了腿。医生警告他,需要手术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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